(有松鼠负责剥坚果,就有另一小撮坏分子毫不愧疚地将果仁窃取过来,捣切揉碎洒一层肉桂糖霜胡椒面啥的,誓将软化松鼠会进行到底。博一笑,新年倒计时开始!本文已刊于《成都客》2009年1月号。感谢云无心。)
精神的爆竹声渐行渐远,物质的饺子馅历久弥新——对于一位正宗地道的中国人来说,二者可算是关乎农历新年的永恒话题。来吧,先在臆想中放一挂科学的爆竹,煮一锅科学的饺子,八卦一场珍藏的年味,以科学的名义。
放一挂科学的爆竹
年味越来越少啦!很多人如此感叹。什么是年味呢?这看不见摸不着形容起来才发现它有多么抽象的东西,在一部分人的心目中,便是特指爆竹燃放后的徐徐散发的硝烟味——它对人体有害,却让很多念旧的人们缅怀陶醉欲罢不能。
这股“年味”主要源自爆竹里的硝酸钾、硫磺和木炭——三者联合,便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黑火药了。作为一位早已习惯各种便捷符号的现代人,有时会揪心于古人对文明成果复杂的记录及应用方式,比如他们如何简识布满宫商角徽的乐谱并将指法换算到琴弦,又比如他们如何发现并描述记录这种而今我们记为KNO3的东西。
据说世界化学史上最早关于钾盐鉴别的记录是这样的:“先时有人得一种物,其色理与朴硝大同小异,朏朏如握雪不冰。强烧之,紫青烟起,仍成灰,不停沸,如朴硝,云是真硝石也。”这位了不起的记录者是生活在约一千五百年前南朝齐、梁时期的南京人,一位叫做陶弘景的炼丹术士,他笔下的“硝石”便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硝酸钾,“紫青烟起”则是钾盐在焰色反应中特有的现象。
在一些相对温和又花哨的烟花炮或焰火中,往往还需要用到镁粉、铁粉、铝粉、锑粉及无机盐——这些粉末想象起来完全不花哨,但其中含有的特定金属元素,经过焰色反应的魔术——由于金属原子结构不同,灼烧时电子跃迁释放的能量也不尽相同,于是,它们发出不同波长的光,产生各种颜色的光芒——就是你看到的夜空之花。
这些金属其实离我们很近,你知道在幻化成节日的礼花之前它们在哪儿?比如洋红色的火焰那是来自锶,它可能躲藏在你每天两次的牙膏里,玉绿色的则是铜,它可能荡漾在夏日的泳池里,黄色的最普通了,是钠,它遍布在家家户户厨房的盐罐里和煮妇辛勤的汗水里。
数年前,一则关于禁止燃放爆竹烟花的通知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心。比较成文的批评主要针对它产生的各种污染,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可能性——空气、水还有噪声。其实,这种硝烟是一种复杂的混合体,包括二氧化碳、一氧化碳、二氧化硫、一氧化氮、二氧化氮……诸多有味的没味的、有毒的无毒的甚至带色的没色的一应俱全,甚至还有些许粉尘,它们共同的名字叫做可吸入悬浮颗粒物。若春节赶上了雪天,污染物又会随着融雪进入周围的水体。
环保部门曾在春节期间对北京、上海等10大城市进行过监测,发现燃放鞭炮的地区噪声高达135分贝,这比飞机起飞的声音还要多25分贝,远远超出人的听觉范围和耐受限度,而一般地,在夜间人们所能接受的噪音不过才45分贝,也就相当于听取蛙声一片。且不提长时间、高强度噪音对健康的不利影响吧,在并不遥远的我们尚热衷观看春晚的年代,窗外,来自别人家的鞭炮声实在让人爱恨参半。
怎么还有参半?有如此多污染我们为何还要乐颠颠地赶去受虐?那当然了。这么多年,请求解禁爆竹烟花的呼声可从未停止过。想想刚刚过去不久的搞笑诺贝尔奖之营养学奖吧。来自意大利特兰托大学的Massimiliano Zampini 和牛津大学的Charles Spence 证明,吃薯片的“咔嚓”声,可以让人感到口中食物比实际的更加新鲜爽脆——推人及己,一年才一次的重要节日,自然也应是多一份“噼啪”,多一分滋味。
煮一锅科学的饺子
很多时候尤其是喜庆的场合,我们习惯为自己的失误罩上一层动人的面纱:伤口流血,叫“见红”,茶杯摔了,预示“岁岁平安”,新年的饺子煮破了,据说有的地方会要求小孩子大喊:“挣了!”
然而,刨除聊博一笑的安慰效应,更多时候,坦诚地说,我们还是更愿意遵从内心更重要是口腹的欲望,享用一份完整的饺子。
很多人怀念家里的饺子,连同惦记团圆的温馨。即使不能回家,呼朋唤友地围坐一圈,你浇水来我和面,你擀皮来我裹馅,每个毛孔里都浸透了暖融融的气氛,身处这样齐心协力的团队中,哪怕你只是个数饺子的,也会感觉与有荣焉。
好吧,让我们来看看,如何才能煮出一锅好吃不破皮的科学饺子,而不是片儿汤吧。
有经验的煮妇可以报菜名一般地为你罗列一堆“如何煮饺子才不破不粘锅”的窍门,流传最广的是在水里加勺盐或几滴油。但在和松鼠会的几只食品学、物理学专家探讨——他们谦虚地拒绝了“请教”这个词汇,而只肯承认“共同探讨”——之后,我羞赧地窥见了自己多么浮躁。
于是,另一个我倏然跳离出来厉声指责自己:仅仅是煮饺子?你这急功近利的家伙!——事实上,为了拥有一锅科学饺子,早在开始和面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该做好努力的准备,比如打入一个鸡蛋,可以使饺皮变得更加爽滑,不易粘连。个中奥妙在于鸡蛋中有一项可爱的成分卵磷脂。
对人体来说,足够的卵磷脂则意味着更好的免疫力和代谢活力。而作为常用的表面活性剂,卵磷脂被添加到生产面包或饼干的面团中,可以发挥它的乳化性质改进面团的吸水作用,使面粉、水(也许还有油)更容易混合均匀。据说,在制砖的工艺中,也会加入卵磷脂使砖面更平滑呢。扯远了,还是回到我们的饺子。
有经验的美食家介绍煮饺子之道:待水沸腾后才把一定数量的饺子下到锅里,一面用勺底轻轻推动将要沉下的饺子。他们会观察到,熟饺子(或者正在熟的饺子)看起来要比生饺子大得多,而出锅一段时间后便恢复原状,这是因为饺皮里不只包有饺馅,还有空气的缘故。
一位作家前辈曾这样大致划分饺子馅的等级:历数他吃过的饺子中,最低贱的是冬日郊区小店里吃得他满头大汗的二十个韭菜饺子(外加一把蒜瓣),最尊贵的则是在某个酒楼里,一钵鸡汤里漂着数只玲珑的海鲜饺子——每逢反刍似的阅读至此,我总在垂涎之余顺带恶意揣度他的势利,继而转念咏叹:空气多么无邪,无论饺馅贵贱,一律等同视之,不卑不亢地跟进,并温驯地随着水温热涨冷缩,不,热胀就足够了。受热后,空气的体积膨胀,感谢阿基米德在澡盆里想出的主意,我们知道,此时饺子受到水的浮力要比它本身的重力大一些,于是,饺子们得以浮在滚水表面逐浪翻飞,和锅壁与锅底接触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。
至于煮妇们加油加盐的经验,一份来自物理学的解释是:盐可以改变水中的离子强度,进而影响到表面能。或者这样认为,当面、水、锅凑到一起,沾锅时,主要是面和锅在一起,而不沾则是水和锅在一起。加盐后,情况往往倾向后者,因为造成这种局面所需的表面能更低一些——这就好理解了,说起来,人或事物都难免趋向于更容易的方向,正如能令旁人感觉轻松的人总是更受青睐,无论作为伴侣,还是朋友。
<p><a href="http://songshuhui.net/wp-content/uploads/2009/01/e78886e7abb9.jpg"><img class="alignleft size-medium wp-image-7211" title="e78886e7abb9" src="http://songshuhui.net/wp-content/uploads/2009/01/e78886e7abb9-204x300.jpg" alt="" width="204" height="300" /></a></p> <p>(有松鼠负责剥坚果,就有另一小撮坏分子毫不愧疚地将果仁窃取过来,捣切揉碎洒一层肉桂糖霜胡椒面啥的,誓将软化松鼠会进行到底。博一笑,新年倒计时开始!本文已刊于《成都客》2009年1月号。感谢云无心。)</p> <p>精神的爆竹声渐行渐远,物质的饺子馅历久弥新——对于一位正宗地道的中国人来说,二者可算是关乎农历新年的永恒话题。来吧,先在臆想中放一挂科学的爆竹,煮一锅科学的饺子,八卦一场珍藏的年味,以科学的名义。<span id="more-7122"></span></p> <p> </p> <p><strong>放一挂科学的爆竹</strong></p> <p>年味越来越少啦!很多人如此感叹。什么是年味呢?这看不见摸不着形容起来才发现它有多么抽象的东西,在一部分人的心目中,便是特指爆竹燃放后的徐徐散发的硝烟味——它对人体有害,却让很多念旧的人们缅怀陶醉欲罢不能。</p> <p>这股“年味”主要源自爆竹里的硝酸钾、硫磺和木炭——三者联合,便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黑火药了。作为一位早已习惯各种便捷符号的现代人,有时会揪心于古人对文明成果复杂的记录及应用方式,比如他们如何简识布满宫商角徽的乐谱并将指法换算到琴弦,又比如他们如何发现并描述记录这种而今我们记为KNO3的东西。</p> <p>据说世界化学史上最早关于钾盐鉴别的记录是这样的:“先时有人得一种物,其色理与朴硝大同小异,朏朏如握雪不冰。强烧之,紫青烟起,仍成灰,不停沸,如朴硝,云是真硝石也。”这位了不起的记录者是生活在约一千五百年前南朝齐、梁时期的南京人,一位叫做陶弘景的炼丹术士,他笔下的“硝石”便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硝酸钾,“紫青烟起”则是钾盐在焰色反应中特有的现象。</p> <p>在一些相对温和又花哨的烟花炮或焰火中,往往还需要用到镁粉、铁粉、铝粉、锑粉及无机盐——这些粉末想象起来完全不花哨,但其中含有的特定金属元素,经过焰色反应的魔术——由于金属原子结构不同,灼烧时电子跃迁释放的能量也不尽相同,于是,它们发出不同波长的光,产生各种颜色的光芒——就是你看到的夜空之花。</p> <p>这些金属其实离我们很近,你知道在幻化成节日的礼花之前它们在哪儿?比如洋红色的火焰那是来自锶,它可能躲藏在你每天两次的牙膏里,玉绿色的则是铜,它可能荡漾在夏日的泳池里,黄色的最普通了,是钠,它遍布在家家户户厨房的盐罐里和煮妇辛勤的汗水里。</p> <p>数年前,一则关于禁止燃放爆竹烟花的通知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心。比较成文的批评主要针对它产生的各种污染,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可能性——空气、水还有噪声。其实,这种硝烟是一种复杂的混合体,包括二氧化碳、一氧化碳、二氧化硫、一氧化氮、二氧化氮……诸多有味的没味的、有毒的无毒的甚至带色的没色的一应俱全,甚至还有些许粉尘,它们共同的名字叫做可吸入悬浮颗粒物。若春节赶上了雪天,污染物又会随着融雪进入周围的水体。</p> <p>环保部门曾在春节期间对北京、上海等10大城市进行过监测,发现燃放鞭炮的地区噪声高达135分贝,这比飞机起飞的声音还要多25分贝,远远超出人的听觉范围和耐受限度,而一般地,在夜间人们所能接受的噪音不过才45分贝,也就相当于听取蛙声一片。且不提长时间、高强度噪音对健康的不利影响吧,在并不遥远的我们尚热衷观看春晚的年代,窗外,来自别人家的鞭炮声实在让人爱恨参半。</p> <p>怎么还有参半?有如此多污染我们为何还要乐颠颠地赶去受虐?那当然了。这么多年,请求解禁爆竹烟花的呼声可从未停止过。想想刚刚过去不久的搞笑诺贝尔奖之营养学奖吧。来自意大利特兰托大学的Massimiliano Zampini 和牛津大学的Charles Spence 证明,吃薯片的“咔嚓”声,可以让人感到口中食物比实际的更加新鲜爽脆——推人及己,一年才一次的重要节日,自然也应是多一份“噼啪”,多一分滋味。</p> <p><strong>煮一锅科学的饺子</strong></p> <p>很多时候尤其是喜庆的场合,我们习惯为自己的失误罩上一层动人的面纱:伤口流血,叫“见红”,茶杯摔了,预示“岁岁平安”,新年的饺子煮破了,据说有的地方会要求小孩子大喊:“挣了!”</p> <p>然而,刨除聊博一笑的安慰效应,更多时候,坦诚地说,我们还是更愿意遵从内心更重要是口腹的欲望,享用一份完整的饺子。</p> <p>很多人怀念家里的饺子,连同惦记团圆的温馨。即使不能回家,呼朋唤友地围坐一圈,你浇水来我和面,你擀皮来我裹馅,每个毛孔里都浸透了暖融融的气氛,身处这样齐心协力的团队中,哪怕你只是个数饺子的,也会感觉与有荣焉。</p> <p>好吧,让我们来看看,如何才能煮出一锅好吃不破皮的科学饺子,而不是片儿汤吧。</p> <p>有经验的煮妇可以报菜名一般地为你罗列一堆“如何煮饺子才不破不粘锅”的窍门,流传最广的是在水里加勺盐或几滴油。但在和松鼠会的几只食品学、物理学专家探讨——他们谦虚地拒绝了“请教”这个词汇,而只肯承认“共同探讨”——之后,我羞赧地窥见了自己多么浮躁。</p> <p>于是,另一个我倏然跳离出来厉声指责自己:仅仅是煮饺子?你这急功近利的家伙!——事实上,为了拥有一锅科学饺子,早在开始和面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该做好努力的准备,比如打入一个鸡蛋,可以使饺皮变得更加爽滑,不易粘连。个中奥妙在于鸡蛋中有一项可爱的成分卵磷脂。</p> <p>对人体来说,足够的卵磷脂则意味着更好的免疫力和代谢活力。而作为常用的表面活性剂,卵磷脂被添加到生产面包或饼干的面团中,可以发挥它的乳化性质改进面团的吸水作用,使面粉、水(也许还有油)更容易混合均匀。据说,在制砖的工艺中,也会加入卵磷脂使砖面更平滑呢。扯远了,还是回到我们的饺子。</p> <p>有经验的美食家介绍煮饺子之道:待水沸腾后才把一定数量的饺子下到锅里,一面用勺底轻轻推动将要沉下的饺子。他们会观察到,熟饺子(或者正在熟的饺子)看起来要比生饺子大得多,而出锅一段时间后便恢复原状,这是因为饺皮里不只包有饺馅,还有空气的缘故。</p> <p>一位作家前辈曾这样大致划分饺子馅的等级:历数他吃过的饺子中,最低贱的是冬日郊区小店里吃得他满头大汗的二十个韭菜饺子(外加一把蒜瓣),最尊贵的则是在某个酒楼里,一钵鸡汤里漂着数只玲珑的海鲜饺子——每逢反刍似的阅读至此,我总在垂涎之余顺带恶意揣度他的势利,继而转念咏叹:空气多么无邪,无论饺馅贵贱,一律等同视之,不卑不亢地跟进,并温驯地随着水温热涨冷缩,不,热胀就足够了。受热后,空气的体积膨胀,感谢阿基米德在澡盆里想出的主意,我们知道,此时饺子受到水的浮力要比它本身的重力大一些,于是,饺子们得以浮在滚水表面逐浪翻飞,和锅壁与锅底接触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。</p> <p>至于煮妇们加油加盐的经验,一份来自物理学的解释是:盐可以改变水中的离子强度,进而影响到表面能。或者这样认为,当面、水、锅凑到一起,沾锅时,主要是面和锅在一起,而不沾则是水和锅在一起。加盐后,情况往往倾向后者,因为造成这种局面所需的表面能更低一些——这就好理解了,说起来,人或事物都难免趋向于更容易的方向,正如能令旁人感觉轻松的人总是更受青睐,无论作为伴侣,还是朋友。</p>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